《在未知的地方》 这些作品把舞团提升到世界超一流的水准。2014年,NDT再次来沪,那次的两场演出大胆舍弃基里安和福塞等前辈的作品,真正彰显了舞团一直以来坚持的自我更新的态度,以及新一代编舞和舞者的自信———即便脱离基里安,NDT作品的编排思路和舞蹈质量仍然是扣人心弦的。如今,第三次来到上海的NDT选择了更大胆更新锐的作品。这次三场演出中,有一支《防御》是真正意义的新作,新鲜到上海观众和欧洲观众之间几乎实现“零时差”———这支作品在今年9月底首演于海牙,引起欧洲舞蹈界高度关注。编舞爱德华·克勒非常叛逆地用摇滚乐队“电台司令”的音乐作配乐,编排一支现代芭蕾的作品,英国牛津郡的另类摇滚乐队能和欧洲最好的一群现代芭蕾舞者产生的化学反应,对于艺术家而言,是一次意外的邂逅,对于观众而言,也许是充满无限可能的奇幻之旅的起点。
和NDT一起“重访”上海的,还有洛杉矶舞蹈工坊,巧得很,三年前,这两支舞团也是一前一后出现在上海大剧院的舞台上。要介绍洛杉矶舞蹈工坊的核心人物本杰明·米派德,最省事的标签是“娜塔丽·波特曼的老公”,当然这样不太公平,因为他的第一身份毕竟是个活跃的编舞。洛杉矶不是一个舞蹈艺术繁荣的地方,米派德创立这个舞蹈工坊,有点拓荒的意思。舞者的水准虽不及纽约城市芭蕾舞团或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这些名团,但米派德很懂扬长避短,舞蹈工坊的作品强调舞蹈和美术、戏剧、影像的跨界合作。这次来演出的 《心与箭》 和 《另一面》 有视觉艺术家和街头艺术家的参与,色彩明媚,音乐、舞蹈和视觉意象共同组成了一个作为整体的剧场。虽然作为舞者时跳过很多巴兰钦的作品,也曾出任过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米派德本人的编排风格却绝不“高冷”,有种随性平易的趣味。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的冲动和灵感全都来自日常,他把舞蹈看作大千世界的一种生活方式,“从舞蹈的角度来打量这个世界,会发现一切都是舞蹈。”
在舞蹈中找回生命的力量
米派德的作品也许还要交给时间去考察,但他的编排思路很可取:舞蹈的创作中,打破思维定势是必要的。类似“出其不意”的作品,也出现在悉尼舞蹈团的演出 《反向》中。2005年,悉尼舞蹈团应艺术节之邀,和上海歌舞团联袂演出了《花木兰》。时隔12年,这支现代舞团带来彰显另一种趣味和审美的舞码。尤其是一支 《仙人掌》,充满自嘲和反讽的趣味,看似一本正经却处处埋伏着“高级黑”的旁白,调侃了充斥于现代舞和现代舞评论界的“高冷”作态。也许观众会觉得絮叨的旁白说得太直白,破坏了舞蹈的含蓄,但是也不太要紧,舞蹈本身看起来仍是愉悦的,在表面调皮搞笑的处理下,舞者们个个跳得生机勃勃。身体的光辉形成巨大的能量场,超越舞台直接作用于观众,剧场里的气氛随即沸腾起来,这是身体对身体的直接反应,舞蹈让人产生一种能够暂时摆脱沉重肉身、自我超越的精神体验。
在舞蹈剧场里能遇到的最好的事,也就是身体的超验感受吧。
观看云门舞集的 《稻禾》 时,看着遍地禾苗在风中翻起巨浪,看着稻花盛开,稻米灌浆,看着稻谷在金色的秋阳里成熟饱满,在这些直接直观的影像前,看到舞者舞出生命荣枯的循环。虽然,面对自然磅礴蛮荒的力量,过分精致的舞蹈难免沦为孱弱的修辞,然而在剧场里,身体对身体的直接作用是强大的。有一瞬间,很想掀开剧院的顶棚,想和舞者一起回到天地之间,在烈日和暴雨中,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找回身体和土地的依傍关系,找回根植于土地的生命力量。
我们为什么要看人跳舞呢,也许就像“现代舞之母”玛莎·格莱姆说的:我们通过舞蹈感到生命的存在。
(来源: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