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艺术归类为时基的和空基的,尽管简明,但它是不是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的,是不是可以不受讨论地接受的,可能是一个问题。黑格尔就认为,各种艺术的时空属性,应该从具象到抽象的连续过程来把握,建筑、雕塑、绘画直到音乐和诗,是外在素材和空间依赖逐渐减少,越来越接近于“理念”,在音乐里空间剩下为一个点。指出各种艺术形式之间具有可转换性和可通约性的,只有像黑格尔这样的辩证法大师。
中国古代将琴棋书画列为“四艺”,琴属于时间艺术,书画属于空间艺术,棋在现代归类里不属于“艺术”而属于游戏,属于脑力竞技。琴棋书画并论,显示了中国思维的特殊综合力,把“闲情逸致”归集为一类。但即使是这样,人们也发现音乐与绘画很不一样。“琴之妙在于抚弦卷指之间,及鼓罢而音亡,了无可传矣;况求弈于推秤敛子之后,是何异于醒而说梦乎;惟书画则不然,得心应手虽难易之不同,要皆有可寻之迹”,琴棋依赖时间,罢手而亡;书画不依赖于时间,总能留下点什么。
在时间中存在的,总是时间有限,尤其在没有录音录像的时代,更是如此,即使今天录音录像完备,也无法替代现场。在空间中存在的,基本上都能克服时间限制,收藏或维护得法,不说永久存世,至少可以存世相当长的时间,传之几代几十代,不成问题。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到达芬奇的画,但同时代的歌唱家一首歌也没有留下来。
然而,对于大三巴牌坊或者埃菲尔铁塔来说,难道就真的没有“时间”吗?似乎也不好简单看待。这些建筑本身有历史,建筑有时代背景,虽以永久存世为建造愿景但仍然不可能真的永久,从圣保禄教堂的门脸变成大三巴牌坊本身是几兴几火的结果。就算把这些全部排除,大三巴牌坊作为一个纯形式的被观看或游览对象,可能也有着内在的“时序”,对一个导游来说,他带游客游览大三巴牌坊的线路,可能就是大三巴牌坊最好的“空间时序”。
